周荃

【番外】高中生恋爱手册7.0

酥嫩的鸡排上铺满了辣椒和孜然，大杯可乐里盛满冰块，卜凡迫不及待地戳了块鸡排正要往嘴里送，又想起什么似地顿了顿，他晃晃竹签，迟疑地把鸡排递到岳明辉面前，“小心烫，”他结结巴巴地嘟囔了一句。

岳明辉下意识地缩开半截下巴，他瞧了眼卜凡，又瞧了眼鸡排，“我自己来吧，”然后把眼镜取下来塞进外套兜，支起右边胳膊去接竹签，几片湿濡的指腹撞到一块儿，凉丝丝的。

“好吧，”卜凡失望地耷拉下脑袋，他太容易被看穿了，岳明辉忍不住笑。

他俩都没开口，岳明辉原先很害怕这种没话讲的尴尬，他非要找出点东西来讲，试图打破拴紧彼此的沉默。但这种害怕在卜凡面前消失得干干净净，他说不上为什么，甚至还有些享受。

挂在额发上的水滴重重地打在岳明辉的眉毛上，他抽出张餐巾纸来一顿呼噜，浸湿了的纸片变得又软又皱，他刚想抱怨几句，猛地打了个喷嚏，他还没回过神，紧接着又是串阿嚏阿嚏的忙音。

“光用纸怎么擦得干，”卜凡边说着便脱下校服，“用这个擦，”薄薄的面料扣在岳明辉的头发上，他摸了一把，滑溜溜的涤纶，“这还不如纸呢，”冬不暖夏不凉的，连擦个头发都派不上用场。

“不然用这个吧。”卜凡作势就要脱里头的针织衫。

“行啦，这冷风再一吹你也得感冒。”

针织衫摇摇欲坠地套在卜凡的脖子上，晾在短袖下的两条胳膊冒出些鸡皮疙瘩，他还是固执地扯下这块松软的布料覆在发梢上，一点一点地替岳明辉擦拭，他也不闹腾了，手足无措地往嘴里猛塞鸡排，卜凡的校服还搭在他膝盖边，他紧张地攥着袖口，真孬啊，扔了伞就亲的骨气呢。

草草解决过晚饭后雨还是没停，淅淅沥沥地掉个没完，卜凡站在炸鸡店前的台阶上，笑着摇了摇手里的黑伞，像是拆解开的暗号，岳明辉会意地挨了过去，牢牢地贴着他，俩大高个挤在一把折叠伞下，看起来有些滑稽，“先送你去上托福课吧，我再回学校。”

雨丝全打在了岳明辉脸上。他抹了把脸，没办法，卜凡实在太高了，让他撑伞就等于是把矮了半个头的岳明辉直接撂在扑面而来的风雨里，可要是换他来撑的话伞顶又会戳到卜凡的脑袋，算了，这弟弟还在喋喋不休地讲李振洋的糗事，丝毫没注意到他的镜片早成了汽车的挡风玻璃。

“要不等等吧，”岳明辉龇牙咧嘴地瞧着沾满泥点的白球鞋，“这雨越来越大了。”

他拽着卜凡闪到屋檐下，避雨的人群叠罗汉似地堆到一块儿，腥凉的雨水、漂浮的烟灰，体味顺着此起彼伏的交谈扩散开来，岳明辉不耐地皱了皱鼻子，“我们去店里逛逛，”卜凡点头说好。

背后是家不起眼的小精品店，铺面很窄，林林总总的物件摆在白炽灯下，岳明辉东瞧瞧西望望，他对这些不感兴趣，卜凡佝偻着身子扒在一扇橱柜前，那架势恨不得要把两颗眼珠摘下来也一齐放进去。

“凡子，看什么呢，”他边问边朝那边走，离得近了才发现卜凡的右肩湿了大块，挨着他的左肩倒是完好无损。

临走前卜凡把针织衫扔给了岳明辉，嘱咐他去教室里把头发搞清爽了，他就披了件能拧出水的校服，岳明辉还打算把自己的毛衣借给卜凡穿，但上下打量了一圈，估摸着卜凡穿上就得成紧身款了，正左右为难着，卜凡一掐表，忙说坏了坏了，是班主任的自习，于是火急火燎地钻进雨幕，又顿住脚朝岳明辉招招手，笑着说了句明天见。

可是隔了好几天岳明辉也没见到卜凡的人影。

“妈呀，老师又留堂了，诶，我就不来陪你吃饭了，哥哥你多吃点。”

岳明辉抖了抖眉毛，怎么不说多喝热水。一次两次还好，次数多了就算是瞎子也看得出卜凡在找借口搪塞，不就是吃个饭吗，懒得来就直说呗，没必要这样，他慢腾腾地往补习机构走，会不会是之前太主动了吓到人家，他怔了怔，脑袋里开始轮播起各式各样的狗血电视剧。

别扯了。

要是卜凡都会喜新厌旧的话，那李振洋和螃蟹共度余生也不是没可能了。岳明辉忍不住想到新娘的脸变成螃蟹，神父拉着李振洋问你愿意吗的画面，他扑哧地笑出声，一抬眼居然绕到了卜凡的学校门口，来都来了，索性去看看这人在玩什么花招。

刚进去没一会儿就撞见了卜凡，他和徐圣恩有说有笑地往食堂走，岳明辉做贼似地藏在廊柱后面，嚯，这就是老师留堂的样子。

卜凡打好饭菜就规规矩矩地在窗边坐下，徐圣恩坐他对面，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看起来太正常了，正常得让岳明辉怀疑不正常，他装模作样地排在打饭的窗口边，拧着脖子朝那张方桌张望。

“老岳，干嘛呢你。”

岳明辉的脊背上挨了下重手，他猛地转过脑袋，李振洋正疑惑地打量着他。

“没干嘛，没。”

“来找凡子的吧，喏，不就在那边吗。”

岳明辉长长地叹出口气，心说你这不废话吗，我又不瞎。

“你给凡子多打几个菜吧，他最近油盐不进的，”李振洋借着说话的机会挤到了这条队伍里，“每次见他都只吃馒头和粥，给我们说是减肥，但我估计是零花钱用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