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荃

:-D

【番外】高中生恋爱手册3.0

除夕的前一晚岳明辉还在背托福单词,他一只手捧住脸一只手在草稿纸上涂涂写写,两条腿交叠着塞在书桌下,他挪了挪屁股,让脊背完全贴住电脑椅的软垫,他舒了口气,他想为伟大的人体工程学欢呼三秒钟。

 

摆在床头柜上充电的手机振了两下,他把视线轻飘飘地投过去,要不要看,算了,先把单词背完,他又收起视线,万一有要紧事呢,还是看一眼,就一眼,他的手在裤腿上来回摩擦,然后妥协地站起身来。

 

屏幕上挂着卜凡的微信消息。

 

第一条是问在干嘛,紧跟的第二条是问要不要去看电影。

 

岳明辉蹲在床头柜前,鼻梁抵住抽屉,只露出一双眼睛提溜提溜地打转,他迅速把接头扯下来,手机竖直了杵在柜面上,该怎么回复,要不要说自己在背单词,可是说了就好像要拒绝一样,他昂着脑袋想了大半天才回了句好啊,看什么。

 

还没等到卜凡的回复,倒是先等来了岳妈妈的叫唤,“下楼吃饭了。”

 

“来啦。”岳明辉扯着嗓子应了一声。

 

他扶着栏杆轻快地一路小跑,正撞上岳妈妈往餐厅端菜,“哎哟,小心一点,”她皱起眉抱怨,忍不住多瞟了他几眼,“什么事这么开心。”

 

“什么,没什么啊。”

 

“都笑开花了还说没什么。”

 

岳明辉赶忙摸了摸脸,尖锐的虎牙滑过指腹,我有在笑吗,我怎么不知道。

 

黑漆漆的影院像只撕开了立面的方盒子,大荧幕的光忽明忽暗,卜凡抱着桶爆米花,可乐放在他右手边的圆柱凹槽里,主演们叽叽喳喳地演出闹剧,岳明辉端起来吸了大口,卜凡愣了愣,嘴唇开开合合,但一瞥见仓鼠样咀嚼着冰块的岳明辉还是把到了嘴边的话又咽回了肚子里。

 

“怎么了。”岳明辉伏到卜凡耳边问,声音压得很低,卜凡摆摆手,脸上却是抑制不住的笑容。


他疑惑地打量着手里的可乐,“啊,”轻叹了一声,“这杯是你的,我拿错了。”

 

画面切进了转场的黑幕,在光束里流转的灰尘纷纷下落,卜凡帽子的毛边搔着岳明辉的脖子,他歪着脑袋挠了挠,熟悉的薄荷香气钻进他的鼻腔,其实他也不确定这股味道像不像薄荷,如果说是山涧的泉水、说是雪原的长风也分毫不差。再次切进剧情,白光升起,他注意到卜凡还在笑,眼神亮亮的,牙齿整齐又饱满,像是颗粒分明的米。这电影有什么好笑的,他咬着吸管也开始笑,不就喝个饮料吗,俩大老爷们儿的,笑什么笑。

 

散场后岳明辉骑小电驴送卜凡回去,大高个儿缩在后座,有一搭没一搭地和他聊最近的电影,冷风争先恐后地涌进卜凡的嗓子眼,像含着口冰渣似的,聊完贺岁档,又聊马龙·白兰度,聊《教父》,风声很响,岳明辉听不清楚的时候就仰着身子往后靠,眼睛还直愣愣地盯着面前的路况,卜凡笑他像僵尸,又问他林正英的电影看过没有,岳明辉骂了句去你的。

 

迎面来的车辆大剌剌地打着远光灯,刺得他眼睛生疼,他抬起胳膊挡了挡,“我第一次看《教父》的时候看哭了,”卜凡伸长了脖子听他的话,鸣笛声适时响起,“我也是,”他闷闷地回。

 

到除夕夜的时候家里支了两张麻将桌,岳明辉在稀里哗啦的洗牌声里边嗑瓜子边看春晚,他倒是想玩牌,可惜几个表亲不是嫌他脑子转得快就是嫌他胜负欲太强,“打麻将不就是为了赢吗,”他的辩词还没讲完已经被踢出棋牌界了。

 

岳明辉愤愤地把瓜子皮吐在地板上,也就二十来分钟没看手机,微信已经显示九十九条未读了,他顺着翻下来,班级群里在抢红包,他正准备下手时,网络突然断开连接,是卜凡打来了电话。

 

“哥哥,快,去窗户边,赶紧的。”

 

卜凡的语气很急,还喘着粗气,岳明辉想也不想地夹着手机拉开窗户,“怎么了,我在窗边呢。”

 

“看到了吗。”

 

“看到什么,”岳明辉探出脑袋,“什么都没有啊。”

 

“这窗外的江山,是朕为你打下的。”

 

“我挂了。”

 

“别啊,别,哥哥,”卜凡这次是真急了,语速明显调快一倍,“现在看到了吗。”

 

岳明辉趴在窗台上,刚想问他又要玩什么把戏,却看见昏暗的夜空中猛然升起一朵巨大的花,然后是第二朵、第三朵,应接不暇,他怔怔地凝视着这片奇异的花海,胸腔中升起沸腾的喜悦和难以言喻的痛苦,手机还贴在耳边,不断传来噼里啪啦的爆炸声,像是一锅高汤浇在逃荒饥民的头上。

 

才挂断电话就弹出卜凡的消息,过年好,后面还跟着个咧嘴笑的表情,悬在屏幕上的手指顿了顿,还是点开了他的头像,岳明辉看到朋友圈里多了两张照片,原来没屏蔽我啊,他放松地跌进沙发里。

 

最新的一张照片是摆在巷口的烟花盒,配的字是“一切都好只缺烦恼”。岳明辉笑了笑,翻到下一张,日期很眼熟,他的心猛地提到了嗓子眼,是他去卜凡家吃饭的那天,照片就是那桌子饭菜,文字内容好像是句歌词,“你不要隐藏孤单的心,尽管世界比我们想象中残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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